离开女孩的家后，骑士和少女走在夜晚空荡荡的街道上。骑士心事满脑子想的都是自己身世的事，几乎忘掉了身边少女的存在。
这是真的吗？这不会是在骗我吧，不会只是一场梦吧。
但是那只吸血鬼的反应看起来不像是作假。即便是——那又是为了什么？
他们没有必要如此骗我。
骑士瞟了一眼身边的女巫，迅速收回了目光。他有些无所适从了，他现在的身份忽然变得如此的高贵，高贵到需要曾经的自己来侍奉的程度。
但他毕竟没有变，他还是他，不是什么王室继承人。
这种突如其来的身份，几乎是对自己曾经所做努力的践踏。
就在这满怀心事当中，骑士和少女一路走到了红魔女的门前。他如梦初醒，盯着少女默不作声。
“看着我干嘛？我可没有这间屋子的钥匙。”
“你……不是应该回到监狱去吗？”
骑士木木的说道，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，想些什么了。
“你这无礼之徒，竟然叫一个饥寒交迫饱受困苦的女士去住监狱吗？”
少女眉头微蹙，似乎有些愠怒之色。
“不，我不是这个意思，我的意思是你本该……”
“本该？这世上有谁’本该’住在监狱里？你这个傲慢的混账贵族！”
骑士已经彻底乱了方寸。他面对着怒气滔天的少女，连连的道歉。尽管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，但道歉可以为他节省思考，让疲惫不堪的大脑得以轻松一些。
他打开大门，向少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。
少女满意的提起长袍的下摆，优雅的走进了房门。
—
骑士正在犹豫，要不要睡一觉。现在已经是凌晨了，想来也睡不了多久，索性就不睡好了。
反正他也睡不着。
他坐在书桌前，胡乱的翻动着女巫们收藏的书籍。这些书有些是禁忌的咒文，关于恶魔，献祭，以及一些其他的巫毒仪式，有些却只是平常的药理，以及济世救人的良方。有些是诗词歌赋，有些是历史典籍，居然还有数理和天文的著作。她们甚至深谙政治，还有丰富的心理学和社会学知识。
骑士感觉这个世界好像一夜之间全变了。
他揉了揉发酸的眉心，辛劳了一天的骑士甚至没顾得上吃饭。腹黑的饥饿感催促着他去做些什么，他想起来桌上还有前几天吃剩下面包。
于是他走下楼梯，向餐桌去了。
魔女们的品味确实不错，餐厅的装饰典雅且有韵致，坐在里面有一种别样的风情。可惜，即便是这样环境，骑士看着桌上干巴巴的面包，仍然难以下咽。
要是有配菜就好了……
几片火腿就好，可以夹在面包里。或者是一些小菜当佐料。
最好还是能有一些热汤，把面包泡软。
骑士这样幻想着，鼻子里似乎能闻到饭菜的香气。他终于勾起了食欲，闭上眼睛抓住面包啃了起来。
“你这个人真是奇怪，饭菜端上来了，居然跑去吃干面包。怎么，瞧不起女巫的厨艺吗？”
少女诧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骑士睁开眼，看见了站门口的少女。少女银白的长发被束在脑后，身上穿着白色的围裙。或许是为了做饭的缘故，少女特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，为了方便扎起了袖口。她端着盛满饭菜的木板，看起来成熟了许多。
然而她的面庞有带着几分稚气，恍惚之中，骑士不禁看呆了。
瓷碗碰撞木桌的声音，少女放下手里端着的菜，坐在骑士的附近。
菜式很简单，不过是一些家常的菜，汤也十分寡淡。但装饰在东方运来的陶瓷餐具里，却又相当协调。
“你也可以吃哟。”
少女站起身舀了一碗汤，随后又坐了回去。
“……怎么，果然是做的不好么？”看见默不作声的骑士，少女似乎有些心虚，小声的问了一句。
“没，没有，很好，很棒……”骑士有些回不过神。他赶忙叉起一块奶酪塞进口中，随后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。
少女叹了一口气，神色有些落寞。
“我确实不太熟悉……这些常人的东西。”她放下刀叉，一只撑着额头。“总是在做研究，但所研究之物却与幸福毫不相干。”
“但是，我现在这个样子，除了做女巫，还能做什么呢？”
骑士看着少女忧伤的侧脸，同情之余，在心底却萌发了一种更加隐蔽的情感。他从未仔细端详过少女的头发，只觉得那是一片受到诅咒的苍白，没什么好看的。但今夜一切都不一样了。银色的长发在月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，居然给人以一种圣洁的美感。
秀气的眉毛，碧蓝的双眼，小巧的鼻子，还有其下朱红色的双唇。
再往下……
骑士轻咳一声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。
“你……你如果真心忏悔，神或许会饶恕你的罪行……”
骑士本想教导少女什么，却发现自己对人生的感悟远不及面前的少女。自己好像一张白纸，满脑子只有天真的幻想与死板的戒律。
他匆匆的吃完饭，逃跑似的走上了二楼。
—
夜晚静谧，窗外潇潇。骑士躺在床上，终于要陷入安眠。
朦胧中从门边透进一道灯影，银发的少女缓缓走到窗前，伸手在自己的面前招了招。
骑士迷迷糊糊，没有应答。
“你睡着了，骑士。”
少女轻轻的开口，声音如溪流般轻灵。
“现在，请听我说。”
“我是你所爱之人，是你魂牵梦萦所在。”
“我们说好了。”
“你要全心全意的爱我，不求回报。”
“你绝不可背叛，不可移情别恋。”
“你要守护我，成为我身前的盾。你要成为我的剑，扫除一切忤逆我的人。”
“最后，请你……”
一道清脆的碎裂声响起，让少女的话语戛然而止。
“不愧是英雄血脉……”
少女离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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